從泰國清邁開車前往 PAI（拜縣）必須途經一千多處轉彎，一般旅客若選擇從搭巴士前往，車程需時四小時，可能會需要先吃暈車藥，不過我們在清邁租了一輛登山車，車程比巴士快上一小時，雖然幾乎每100公尺就有一處轉彎，我和同伴卻都沒有暈車。離開市區約莫一個小時，從車窗外轉換的風景，讓我們相信自己已進入山區。

此時人潮也從「很少」到「沒有」，途中停靠一處休息站（所有到 PAI 的車輛幾乎都會停在此處小憩），空間規劃不大，但有販售小吃和飲品等，原地踱步徘徊，望向四周不見盡頭的迷濛山谷，讓人對 PAI 的遼闊更加期待。

進入 PAI 鎮前會先看到佇立在公路旁的「鐵橋」，原是二次世界大戰期間連接兩地交通的唯一管道，直到政府在旁邊另砌新橋，「鐵橋」才功成身退，成為一個令後人緬懷的歷史景點。

清幽寧靜的 PAI 讓我們最常屏息駐足的是幾乎隨處可見的一片田稻連接遠方山巒與天際的視野，不時還能見到扛著耕作工具的農夫穿梭其中，連鎮上唯一熱鬧的「市中心」也是被群山圍繞的一片平坦山谷。

我們在旅客中心（Tourist Police）拿了一張地圖，先驅車直奔更北方的原始部落「南湖山地村」（Chinese Village），以及與它僅一溪之隔的「LISU Village」，讓人驚訝這個只有200戶人口的純樸村莊，平凡得幾乎不起眼，村中小店招牌多處寫著親切的中文。

原來它是當年國民黨遺軍聚集的部落，村民多數是雲南人及其後代，我們在村中邊走邊看，幾乎不見任何觀光客，倒是有幾位當地年輕人圍在一間茶屋前喝茶聊天。

跟我們交談時顯得緬靦，這幾位年紀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雖然每個人都會說中文，每個人卻都沒有去過中國，家中多以務農為生，鎮日與自然共同呼吸，泰北山城就是他們幾代人安居樂業的小天地。

離開山地村前往 Mor Paeng 瀑布之前，我們在村口溪邊的一間麵攤用餐，當地中年婦女為我們煮的是道地的雲南米粉，小女孩在屋裡竄進竄出嬉戲，好不自在，見有生人略顯羞澀但稍後又繼續樂天地歡笑，讓我們也不禁逗她玩起來。

除了溫泉與大象營，PAI 城最多的景點就是瀑布，全城共有四處，分別距離市中心二公里至二十八公里，我們選擇位於山地村上方車程約十分鐘的 Mor Paeng Waterfall，沿途的優美景色又讓我們幾度請司機停車。

到這裡幾乎不見什麼人煙，只有隱藏在山谷中的零星屋舍與鄉下度假旅館。瀑布入口感覺是這一段路的盡頭，強大的水流聲透過茂密樹林傳上來，未見其「水」已聞其聲，沿著斜坡而下，急速傾洩的瀑布便一覽無遺，有一種尋幽訪勝的喜悅。

讓我們意外的是已經有一群比我們更早到的來自美國和紐西蘭的旅客，脫下了上衣正準備跳水，玩得好不盡興，女性友人穿著清涼的比基尼，坐在底下溪邊石頭上小憩，或許也在醞釀這華美的一躍。

距離 PAI 鎮上步行約十五分鐘的 The Countryside Resort，有著一種大概會令許多都會人羡慕、尖叫的極致自然休閒氣息。

十五間樸實的茅草石頭屋散排在池塘邊的草地上，屋前屋後環繞著層層綠意，還沒放眼遠望山林與稻田，已然放下手邊行李，渴望赤足接觸石頭路上的真實與冰涼。

獨棟獨立的房屋型態，客人可以盡享私人休憩天地，從屋外鐵梯往上爬，還能擁有專屬的露天觀景平台，360度無遮蔽的視野晨昏交替著日出和日落的銷魂景致，白天欣賞山中雲霧，夜晚仰望星光點點，在寧靜微涼的空氣中讓身心浸染天地的蒼翠生息。

儘管強調與自然的全然結合、是旅客可以休假充電的「地球上的天堂」，The Countryside Resort 仍然提供游泳池、餐廳和高速網路。

此外，便是無限量的陽光與新鮮空氣。前往鎮上的小徑因為雨季過後略顯泥濘，但在這裡顯然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也絲毫不降低它在我心目中的「豪華」格局。

從沉寂山城到陸續湧進的一些觀光需求，PAI 鎮也因而增設了多間商店、酒吧、餐廳與民宿等等，鋪得平整的鎮上道路呼嘯而過的大多是機車和腳踏車，行人中也不乏穿著涼鞋和休閒短褲的外來遊客，兩旁各式商店林立，適合細逛尋找風格獨具的當地手工藝品。

我們到訪當日是星期天，有部份商店沒有營業，或許因此更顯一派悠閒，一份午茶一本書，就能享受半日的恬靜時光。鎮上的盡頭是派河（Pai River），我們被河畔前的一間頗富藝術氣息的咖啡店吸引，招牌掛著「cafe d' tist」。

質樸但色彩豐富的空間佈置飄散著濃厚的民族風情，原來它是隸屬於與它相鄰的旅店──改建自老房子的 Hotel des Artists，一如經理的堅持，我們必須參觀完房間內部的裝飾之後，才能明白他們所營造的藝術性情以及融合新舊的設計體現。

復古門上拉環垂吊著房間號碼，以不同顏色的流蘇做為「請勿打擾」標誌、燈罩上拼貼著老房子照片、運用民族服飾圖騰設計的浴室磚等等，一起拼湊出既復古又兼融現代設計的特色旅店。

Hotel des Artists 共有十四個房間，房型各異，鄰近河邊的房間陽台設置木頭躺椅，樹木、河流與天空近在眼前，雖然不以高級奢華取勝，經理仍信心滿滿，以精緻民族風擠身 PAI 當地的五星級旅館地位。

第一眼就吸引了我們的目光、散發樸實老屋風華的旅館咖啡店，讓人忍不住依著抱枕慵懶地斜靠在窗邊，更覺滿意的是這裡供應的泰式料理與各式飲品，一樣具有專業的水準。

若不是此時突然下起大雨，而天色已近黃昏，還要趕路的我們真的捨不得離開。

聽著小田和正的輕快音樂，陽光一路伴隨，映入眼簾的色彩飽和得像天使特別調過色，一艘艘停泊海灣內的小船、遠方的豪華遊輪和岸邊悠閒垂釣的人們，組成一幅和諧的海港風景。

杜布洛夫尼克是克羅埃西亞最受歡迎的世界遺產城市。其中極具代表的老城就坐落在達爾馬齊亞海岸南端的一塊石灰岩脊上，從高處俯瞰，強大厚實的米白色城牆包圍著斑駁紅色磚瓦，清澈湛藍的亞得里亞海三面環抱，彷彿一片攤在海面上的巨大貝殼。

這裡曾經是一座繁華的地中海貿易中心，15、16世紀時，商船艦隊超過500艘，海權力量僅次於威尼斯，之後的文藝復興運動也讓此地藝術、建築文學、科學發展達到巔峰，可說是杜布洛夫尼克的黃金年代。

儘管1667年經歷一場毀滅性的大地震，近代又爆發克羅埃西亞與塞爾維亞人之間的武力衝突，杜布洛夫尼克仍然把古老遺產完完整整地保存下來，而贏得「斯拉夫的雅典」稱號。來到這樣歷史氣息濃厚的古城，一定要以漫步的姿態，好好感受一磚一瓦帶來的心靈悸動。

由於整座城市被包圍在古老城牆之內，必須先穿過護城河和城門才能一窺究竟。皮勒城門（Gradska Vrata Pile）與普洛查城門（Vrata od Ploča）這兩座城門是杜布洛夫尼克舊城的兩個主要出入口，我們從西邊的皮勒城門進入，作為舊城之旅的起點。

普洛查城門在城的另外一頭，面對一座小碼頭，外觀與皮勒城門相似，位於勒維林（Revelin）堡壘下方，堡壘建造於1580年，是全城最後興建的一座堡壘，城門與堡壘之間由一條護城河隔開，層層守護城市的安危。

灰褐色城門似乎只差身穿鎧甲的守衛衛兵，近距離觀察滄桑歷史所帶來的斑駁印記，反而更顯老城獨一無二的堅毅氣質。建於1537年的皮勒城門外觀是文藝復興式的拱門，城門上有一尊杜布洛夫尼克最古老的雕像聖布萊斯（St. Blaise），他是這座城市的守護神，城內還有一座聖布萊斯教堂。值得注意的是，這尊雕像可是出自名雕塑家梅什托維契（Meštrović）之手。

從皮勒城門一進城，就可以看見大歐諾弗利歐水池（Onofrijeva Fontana），許多年輕背包客在此接引清涼的泉水飲用，順道坐在水池畔休息片刻。這座建於1438年的大水池是杜布洛夫尼克城地標之一，由那不勒斯水利工程師歐諾弗利歐（Onofrio）設計，他同時打造了早期城內主要的供水系統，水引自12公里外的 Dubrovačka 河。

最早的時候水池有兩層，上頭裝飾著許多雕刻，但毀於1667年的大地震，如今只剩下16個出水口面具雕刻，而每一個面具雕刻都極為細緻。在史特拉敦大道（Stradún）另一端盡頭，還有一座小歐諾弗利歐水池，屬於同一個供水系統，主要供水給羅日（Luža）廣場上的市集，不時可見鴿子飛來飲水、順便洗澡的可愛模樣。

趕在中午之前，來到伊凡‧貢杜里茲市集廣場（Ivan Gundulić Square Market）逛逛在地市集。這座位於教堂階梯旁的露天市集，圍繞著正中央杜布洛夫尼克著名詩人伊凡‧貢杜里茲的雕像向外蔓延，不僅當地人來採買，更吸引許多好奇旅人駐足。

在人來人往、摩肩擦踵的歡騰氣氛中，更可以切實感受在地純樸熱情的人情味。除了一般的水果蔬菜之外，也有不少代表在地的薰衣草、橄欖油、酒、刺繡等地方特產和手工藝品。

看著眼前琳瑯滿目的香氛商品與精緻刺繡，還有泛黃的手繪舊地圖與老舊皮革記事本，不自覺沉溺在舊時光與舊事物的美好中。

老城區放眼望去，環繞城牆的半圓形堡壘共有十餘座，隨著不同時代興建，各有不同的功能和形狀，其中最知名的就是明闕塔守望塔、聖約翰堡壘（Tvrđava Sv. Ivana）與波卡爾塔（Bokar Tower）這三座。準備好攀爬的決心和體力，開始逐步攻克堡壘。

印入眼簾的厚實城牆建於13到16世紀，隨著不同時代面對不同敵人，城牆不斷加寬、加高，直到今天，都還穩穩屹立、完整無缺。圍牆加上堡壘的總長度將近2公里，有些地方高達25公尺，如果沒有好腳力恐怕難以完成這個挑戰。

一路上隨著城牆高高低低爬上爬下，每一個轉彎、每一個眺望點所呈現的完美畫面，都造成視覺上的強烈衝擊，至今還深深烙印心中。因為全程沒有遮蔽物，我們選擇了黃昏時攀登，此時有最美的光線，氣溫也最舒適。

沿著城牆漫步，第一站抵達的明闕塔守望塔造型就像西洋棋中的城堡，扼守整座城的制高點。

建築本身於1453年由佛羅倫斯建築師麥可羅佐（Michelozzo，1396-1472）設計，並由達爾馬齊亞偉大的建築師喬治‧達爾馬齊亞（Juraj Dalmatinac），旭本尼克大教堂的建造者接續完成。塔身一度充作儲水用的水塔，並以貴族明闕塔（Minčeta）家族命名。

儘管攀登城牆的費用高得令人咋舌，卻是來到杜布洛夫尼克老城一定得付出的，絕對值回票價。它不僅是杜布洛夫尼克的精神象徵，登城覽景，更能把整座老城建築、遠山、近海、島嶼、遊艇、走動的人群，全數盡收眼底。倚著城牆，靜靜享受璀璨晚霞與晚風拂面的宜人，旅行，就是在流動與靜止之間，找到最佳的平衡。

雖然沒有魔力，無法像魔女琪琪一樣騎乘掃帚飛翔，但還是可以搭乘纜車，從不同角度欣賞這個知名劇作家蕭伯納口中的「人間天堂」。

在停駛了19年之後，杜布洛夫尼克在南斯拉夫時代最受歡迎的山頂纜車終於在2010年復駛，儘管票價不便宜，卻是一個快速且省力的方式，從山頂最高角度俯瞰全杜布洛夫尼克舊城。對比昨日攀爬城牆的氣喘吁吁，今日顯得優雅輕鬆許多。

纜車連結城牆北緣和瑟爾德山（Srđ），兩地落差405公尺，1969年開通，在1991年戰爭爆發之前，曾經搭載過250萬名遊客。

如果已經從城牆上欣賞過杜布洛夫尼克紅磚瓦屋頂全景，那麼來到瑟爾德山則是全然不同的視野，不僅角度更高，全杜布洛夫尼克城的輪廓一目了然，鄰近的洛克盧姆島，還有遠方的艾拉斐提群島（Elafiti）、米列群島（Mljet），一座座大大小小島嶼浮沉在閃亮亮的晶藍海水間，天氣好的時候，視野甚至可達60公里之外。

山頂纜車站旁，有幾間倚靠在山崖邊緣的咖啡座和餐廳，選個舒適的角落，迎著日光，藍天白雲為被，腳下就是美得不可方物的深藍淺藍，慵懶地輕啜一杯咖啡，或是當個一日畫家，拿起素描本，將眼前這片絕世美景畫下，身處桃花源，沒有什麼是過於詩情畫意的。